刚接受采访时,理想后花园(后简称理想)的队友都说“我们不太会表达”。但奇妙的是,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有太沉默。真诚给予反馈、滔滔不绝探讨话题,他们就像是会陪你夜聊、⼀起听歌、探寻未来的好友,舒服、疗愈⼜⾃在。
在演出的现场,他们不仅是和你相处舒适的好友,还是那个会拍拍你的肩膀,告诉你“穿越⿊暗的灯塔不会灭”的同⾏者;也是会在失恋痛苦的夜晚⾥,和你⼀起对着天空呐喊“在有⽣之年都不可能像我那么爱你”的“病友”;仍是会陪你在所有焦虑难眠的恐慌⾥,说着⼜丧⼜明亮的“活下来就算勇⽓”的“树洞”。
在温柔与激昂的唱词之间,千千万万孤独⼜喧嚣的灵魂在他们的⾳乐中寻找到栖地。在Livehouse斑驳光影中,我看到了多变的理想后花园。
此次采访的最后⼀个问题是选择⼀个词语形容理想。在集体沉默了⼤概30秒后,他们的回答出奇地⼀致——较劲儿。
理想后花园成员接受采访
荏苒⼗三年,在时光的变与不变中,他们随性且⾃由,坚持⼜较劲。对⾃由坚持,与⾳乐较劲,拥有着独⽴的思想与态度。
挤破头也想进的“独立困局”
所谓独⽴⾳乐⼈,也就是没有和任何主流商业唱⽚公司签约,对作品独⽴性、艺术性关注度⾼于商业性的⾳乐创作者,他们不仅要创作⾳乐,也要学会宣传⾃⼰。早在两年前《中国⾳乐⼈⽣存现状报告(2020年)》中就显示,独⽴⾳乐⼈总数迈⼊20万+的时代。
实际上,在表⾯看来渐⼊佳境、⽆限⻛光的⾳乐⾏业,依旧难以突破“二八”困局。
在⽹易云⾳乐2022年⾯向全站做的⼀项问卷调查并统计分析发现,有68%的⾳乐⼈,在⾳乐上获得的平均⽉收入在1000元以下,而月音乐收⼊在1万以上的⾳乐⼈,占⽐才不到5%。
随着近年⾳乐版权改⾰、⾳乐付费以及⾳乐节逐渐流⾏,⾳乐⼈的的收⼊类型在愈加多元化。但理想的主要收⼊来源还是依靠于线下的演出,通过乐曲版权获得的收益微乎其微。“巡演只能让我们有‘保底⼯资’,其他额外的演出相当于‘奖⾦’。”理想享受着独⽴的⾃由,同时也经受着独⽴的桎梏。
理想很坦诚,“最开始组建乐队是因为喜欢,并⾮将它完全地当作需要赚钱的⼯作,在我们受到限制的时候也就更能坦然随性地接受了。”
他们对⽣活保持着较低的欲望,把所有的⼼思与期待都倾注在了⾳乐中。
几乎0运营但场场售罄的秘密
理想后花园⾃2010年成⽴,更换过两任主唱,在还是懵懵懂懂的校园乐队时签约过⼚牌。但现在的他们相⽐于年轻乐队已经更懂得⾃⼰追求的是什么。
16年规划的⼯作室,现在已经基本成形,团队的7个⼈都是彼此相信、亲密⽆间的朋友。
在寻找合作伙伴时,⼆⻜提到最重要的点就是寻找相似,“这个过程中也有找过很多经纪⼈,前⼏年甚⾄有关系闹得很僵硬的,然后现在能慢慢找到‘臭味相投’的⼈,就像现在的执⾏经纪⼤伟,和他更像家⼈。
不论是成员之间还是对待粉丝,他们要寻找的⼀直都是相似,因为相似才能理解,理解才会共鸣。
但说到运营宣传乐队,⼆⻜强调,理想⼏乎是0运营乐队,因为我们不擅⻓这件事,所以仍在寻找,想把专业的事交给更专业的⼈。但就是这样⼀⽀⼏乎0运营的乐队,从13年开始巡回演出,从最开始的7⼈观众,如今却是场场售罄。
2022年理想的巡演因疫情多数被延期或取消,但在此之前,2019年“向全世界孤独的⼈致敬”巡演19场,20年“云雾中的灯塔”巡演则有28场。通常⼩型Livehouse规模是容纳200-300⼈,⽽像理想的个别巡演地例如北京疆进酒则可容纳500-800⼈。
没有过度的宣传与曝光,却也能在浩荡激流中拥有⾃⼰的天地,关键点也许就是忠于内⼼、⾜够真诚。“我们不会去讨好粉丝,讨好就违背了我们真实想表达的东⻄。我们是独⽴乐队,也希望我们的乐迷是独⽴乐迷,所谓的独⽴乐迷也就是具有独⽴的思想和独⽴思考的能⼒。同样我们⾃⼰也⾜够忠于内⼼,我们是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东⻄,不会被随意左右。”粉丝与乐队是双向选择且平等的关系,粉丝通过兴趣关注乐队,乐队通过⾳乐回馈粉丝,双⽅互相牵引影响但不能将就讨好。
理想后花园有⾸歌叫《我的身旁是⼀扇亮了⼜暗的窗》,在⽹易云平台的评论已过万。但我最喜欢的⼀条是:“‘把我带到阳光下,让我以为这是谁给我的温暖’第⼀遍听就想哭”。可能是说到了乐迷的⼼坎,这条评论的点赞量也是⾼达7000+。⾳乐将素未谋⾯的⼈连接在⼀起,从胸腔发出的共鸣,在⼤脑中得到了共振。
除此之外,每⼀场演出,理想都会选择⼏位粉丝当志愿者或者摄影师,算是⼀个福利回馈喜欢他们的⼈,“喜欢我们是⾸要的,更重要的是相处舒服、彼此理解,很多粉丝和我们都是朋友。”于是,哪怕他们很少活跃在媒体中,也能通过⾳乐和乐迷取得连接,同频共振。
渴望曝光但不追求泡沫流量,始终专注于音乐
19年和20年《乐队的夏天》带⽕了⼀众乐队,使之突破⽣活的窘境与围困,拥有了更多的聚光灯。更多的乐队可以通过多样的⽅式获得更多的曝光。
根据整理仅2022下半年,就有近26档⾳乐综艺正在播出或待播。⽽获得乐夏Hot5的痛仰参加了《边⾛边唱2》,第⼆季的⽔⽊年华参与《我们⺠谣2022》、《天赐的声⾳》等,五条⼈则不仅局限于《明⽇创作计划》《中国这么美》等⾳乐类综艺,甚⾄跨界参与到《吐槽⼤会第5季》和《⼀年⼀度喜剧⼤赛》录制中。
在谈及是否会参加综艺或者其他电视节⽬,⼆⻜毫不避讳:“如果可以的话,当然会参加,我们也希望得到更多的曝光,所以不排斥资本和流量,很多⼈觉得摇滚乐队应该排斥这个东⻄,但其实这是⼀种误解,摇滚乐在国外是主流⾳乐,是能赚到钱的,不应该悲天悯⼈得觉得做摇滚乐就应该穷。我们该努⼒争取的还是会努⼒。但对于那些泡沫流量,浮于表⾯稍纵即逝的,我们不感兴趣,对我们来说综艺和演出没有太⼤的区别”。
对于理想⽽⾔,80%的时间是在做⾳乐,剩余的20%就是演出。通过享受每⼀次在现场表达⼼中情绪的快意,在台上⽤⾳乐与粉丝们交流的热情,实现⼀次⼜⼀次与突围与和解。⾳乐⼈是⼀群⼀直在消耗⾃⼰的感情的⼈,⽽较劲⼉的⾳乐⼈则更甚。理想就是这样在较劲⼉中将更多作品、更多内⼼情绪和想法带给⼤家,通过⾳乐与⼤家平等交流的乐队。
接下来的2023年,理想还是会⼀如既往的巡演,明年90%的场地已经洽谈完成。
谈及新年展望,⼆⻜笑着说到:“希望我们更⾃由⼀点,不会被⼀些条条框框给限制住,能去看更多的⼭川湖泊、去感受经历更多的情绪或体验。我们⾃由了,我们的⾳乐可能也会更⾃由。”
凌于⼭壑万⾥,⼀⽣⾃由随⻛。希望理想后花园的四个⽼友能继续感受秋⻛的温度、落叶的⽣命,继续⾏⾛往来于神州⼤地之上,继续去唱去蹦去嘶吼,继续在较劲⼉中寻找到最终⾃由的栖地。
摄影:刘嘉慧
摄像:李佳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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