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朱啸虎:从聚光灯下消失的一年
郑栾 2020-01-09 17:28:32

朱啸虎的保守和固执,让他错过很多机会。尤其在他成名之后,这意味着他有机会更早地接触更多的优秀项目。

文/ 郑 栾

朱啸虎情商不高。

2017年底,一场场面奢华、宾客众多的饭局上,他打断了自己学生刚刚开始一分钟的项目汇报,“我不投资60后,我投资80后和90后”。

这个学生是联友电讯董事长王学宗,恰恰就是60后。他是在一个商业培训营上认识的朱啸虎。交了10万元之后,朱啸虎成了他的“导师”。

15岁就考上清华的王学宗咽不下这口气,这个四川人在朋友圈痛斥朱啸虎。“老子是你请来坐在桌子前的,我也没有主动问你要投资呀!你得瑟什么!”

后来,他被朱啸虎拉黑了。

当时的朱啸虎风头正盛,他投出饿了么、滴滴、映客和ofo,被媒体称为“独角兽捕手”。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去谴责他,还有人公开支持他的言论。

如今,朱啸虎似乎也面临着自己的中年危机。近一年来,金沙江创投投的大多是to B的项目,金额也不大。

直到年底的一场活动上,朱啸虎公开回应了滴滴和美团的合并传闻,才又一次把自己抬到了聚光灯下。

是朱啸虎失灵了,还是环境变了?

他也曾是个失败者

从朱啸虎的人生经历看,他是个聪明且执行力强的人。

1974年,朱啸虎出生在上海,他的父亲是数学家朱德明。

优越的环境和遗传基因让朱啸虎的成长过程颇为顺利。他拿过上海市高中数学竞赛一等奖、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等奖和美国数学邀请赛一等奖,并保送到上海交通大学试点班学习通信工程。

在上海交通大学,他用了四年,修了四个学位,分别涉及通信、计算机、日语和工业外贸。

本科毕业后,朱啸虎从上海交通大学保送到复旦大学学习国际经济,导师是研究欧洲经济的戴炳然教授。导师戴炳然对朱啸虎的印象是“聪明、勤奋、基础扎实”。据戴炳然回忆,复旦大学国际经济专业学制三年,但朱啸虎两年就修满了学分,完成了硕士毕业论文,提前一年毕业。

1998年,研究生毕业的朱啸虎进入麦肯锡工作。

朱啸虎说,这一段经历对他做投资帮助很大。做顾问,需要在短时间内概括出一个公司或一个新行业的情况,发现问题并制定策略。这让他可以迅速地了解一个新行业的关键点。

在争分夺秒抢项目的早期投资领域,这是一项关键的本领。

在麦肯锡工作的两年里,朱啸虎观察到了新机会。

2000年,中国的互联网用户数突破了2000万。那是中国互联网第一拨造富时代,张朝阳、陈天桥、丁磊……一个个狂热的财富故事吸引着26岁的朱啸虎。

他和麦肯锡的同事,以及平安保险的一位员工,联手创立易保网络,参照美国样板,在网上卖保险。

他甚至一度梦想“做两三年就退休”,但是现实“却很残酷”。

半年后,泡沫破灭,为求生存,易保网络转型做软件。对第一次网络创业,朱啸虎反思,做得太早了,而且,“船大难掉头,有一千号人要养活,转型做B2C不现实。”

朱啸虎的妹妹在接受采访时,回忆起他当年的状态,“他们有几百位员工,压力很大,工作时间超长,也看不到希望。”

几年后,朱啸虎认为自己第一段创业经历失败了,他离开了易保网络。

杀手的投资法则

很少有人知道,金沙江创投并不是朱啸虎的,他连创始合伙人都不是。

2004年,丁健、林仁俊、伍伸俊和潘晓峰和美国的Mayfield基金合作成立金沙江创投,彼时的朱啸虎还在他的第一段创业经历中挣扎。这家资本成立的初衷是专注早期项目,因此用长江上游河段的名字来命名。

朱啸虎离开易保网络后,伍伸俊邀请他加入金沙江创投。

伍伸俊和朱啸虎1997年就认识,那会儿朱啸虎在北电网络实习,是伍伸俊的助手,此后两人一直保持联系。

但朱啸虎对伍伸俊这个当年的伯乐并不怎么客气。前几年他风头正劲的时候,专门在朋友圈澄清过,金沙江创投和金沙江资本、金沙江联合资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让媒体不要再发布任何以自己名字为标题,实际为金沙江资本包装的文章。

金沙江资本的创始人正是伍伸俊,金沙江联合资本的创始人也是金沙江创投当年的合伙人潘晓峰。当然,伍伸俊、潘晓峰和朱啸虎也曾私下约定,三家均为独立品牌,确实在股权上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但朱啸虎的性格在这场风波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用一种角色来形容朱啸虎,他一定得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冷酷无情,讲究实效,追求速度,为了达成目的,几乎不择手段。

“我们投资人,能投的企业是一年之内能赚回来的企业,我们最希望是六个月能赚回来的。两年才能赚回来的,这个商业模式就是庞氏骗局。”

“我套现后哪管洪水滔天。”

这些都是朱啸虎的经典语录。他形容自己保守,不爱出风头,但每当他投资的企业需要他为之站台时,朱啸虎要多风骚有多风骚,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朱啸虎加入金沙江后,通过对行业的研究和自己失败的创业经历,总结了一个3S理论:首先是Significant,要大市场;第二是Scalable,要可扩张,能够容易并低成本的扩张;第三是Sustainable,可防守,有足够的壁垒以阻止潜在的竞争。

按照这个理论,朱啸虎投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大项目——拉手网。

2010年夏天,在北京香格里拉饭店,朱啸虎与林仁俊一起见了拉手网创始人吴波,谈了一小时。三周后,金沙江450万美元到了创立仅几个月的拉手网账户上。

一年内,拉手快速完成三轮融资,做广告、砸补贴、拓城市,金沙江创投从A轮到C轮全部跟进。

一年后,估值超过10亿美元的拉手网宣布启动IPO。这本该成为朱啸虎收割名声与财富的时刻,但拉手网IPO失败,王兴和他的美团后来居上。

朱啸虎说,得知拉手上市失败,是自己投资生涯中最失望的时刻。

从拉手网这个案例中,朱啸虎又总结了经验教训,即投资一定要看团队和创始人的格局。

拉手网开局形势很好,为了壮大团队,朱啸虎给吴波推荐了干嘉伟(曾任阿里副总裁)和沈皓瑜,但吴波喜欢用过去打江山的老人,不愿意用新人。

朱啸虎还为拉手网拉来了阿里的投资,但在签字前的最后一刻,吴波坚持要求阿里不要上线聚划算,导致阿里转身投资了美团。

最终,干嘉伟去了竞争对手美团,沈皓瑜去了京东。朱啸虎后来回忆到,如果能用了其中一人,拉手可能也不会有后来的结果。

风口骤现,啸虎震山

正因为有这样的回忆,朱啸虎对程维挖来柳青这件事,大加赞誉。当然,这件事发生在金沙江投资滴滴之后了。

早在2010年,朱啸虎就开始关注出行领域。他说,易到A轮的时候金沙江甚至签了投资协议,但尽职调查后放弃了。也看过摇摇招车团队,但觉得团队太弱,互联网思维也不对。

直到他注意到滴滴和程维。

2012年,程维在微博上收到了朱啸虎的私信,约他在滴滴公司见一面。朱啸虎到的那天,程维恰巧有一个会拖了时间,朱啸虎在板凳上等了半个小时。

双方只聊了半个小时,朱啸虎几乎同意了程维的所有条件,以至于程维在心里嘀咕:坐在对面的这个人是不是骗子。

但当时的程维也已经别无选择——初创滴滴,他拿了10万块,他在阿里的前领导王刚给他投了70万,朱啸虎约见之前,这80万已经所剩无几。

事实打消了程维的顾虑,聊完的那个周末,300万美元就躺在了滴滴的账户上。

用自己的理论找到即将爆发的出行大市场,再用看人的逻辑找到程维,这是朱啸虎投资方式的完美体现。“团队执行力非常强,对产品的感觉很好。”这是朱啸虎对当时滴滴的评价。

而在网约车领域一次又一次的厮杀与合并中,程维确实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这家有史以来融资轮次最多的中国公司,被人津津乐道的仍是那三轮,数千倍收益的天使轮,雪中送炭的A轮,一飞冲天的B轮。而接过王刚的棒,找到下一轮的投资人腾讯,正是朱啸虎为滴滴做的。

朱啸虎形容,投资滴滴后,“一两个礼拜互相碰一次,一两个月会看看方向对不对”。

他也清楚腾讯这样的投资方能给滴滴带来更好的资源。在滴滴与Uber最后的红包大战中,比的不是谁补贴更多,而是后台系统。

但当时全中国没有人做过这么大并发量的程序,腾讯就把并发量最大的偷菜团队50人全派到滴滴,把程序全部重新写了一遍。这支团队,也是现在腾讯云的雏形。

这50人的外援团队,帮滴滴奠定胜局。

另一个让朱啸虎引以为傲的80后创业者,是他上海交大的校友,张旭豪。

张旭豪读研期间,曾参加过一场大学生创业比赛。朱啸虎是评委,给了他第一名。比赛结束后,朱啸虎给出了唯一一张名片,并对张旭豪说,毕业以后可以来谈谈。

但是张旭豪并没有去找他,反而花了一年时间写毕业论文。2008年,在创立饿了么之初,张旭豪去找美国Uber的A轮投资人寻求投资,但那家机构并不投中国公司,不过他们把张旭豪的商业计划书转给了一直关系不错的朱啸虎。

而在张旭豪眼里,朱啸虎最大的特点就是大气、能一刀切中问题核心。两个人一起讨论问题的时候,朱啸虎总能第一时间把细枝末节清理出去,提出一到两个核心问题,让创业者解决掉,并且给创业者最大的空间。

作为一个理科男,朱啸虎看好程维和张旭豪的理由是,两人都很会算账,“尤其在早期,尤其比他们的对手会”。

同样是因为看重人的能力,朱啸虎还投资了戴威的ofo,并且为此和马化腾在朋友圈论战良久,引发围观。

也正是这三次投资,让朱啸虎的名声扶摇直上。当然,这也可能是他“不投60后”的原因,毕竟,给他带来声望和财富的,是程维、张旭豪和戴威们,就连年纪稍长的映客创始人奉佑生,也是1979年出生的。

2019,朱啸虎去哪了?

朱啸虎的保守和固执,也让他错过很多机会。尤其在他成名之后,这意味着他有机会更早地接触更多的优秀项目。

按照他的3S法则,卖潮鞋的市场是一定做不大的。所以金沙江错过了毒,朱啸虎后来也承认,自己对年轻人做出了错误判断。

又比如说今日头条和张一鸣,曾经被朱啸虎的师姐王琼认真推荐。但朱啸虎同样没有和张一鸣聊多久,就拒绝了他。

张一鸣对今日头条B轮的估值是5000万美元,朱啸虎则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新浪的市值不过30亿美元。5000万美元的估值投一个移动端的新浪,你让我怎么赚钱?”

朱啸虎又在这件事里总结出了教训,“不能低估移动端,很多事情在PC端是很小的,在移动端是很大的。”

但朱啸虎仍然坚持着他的保守,金沙江也保持着每年投2~3亿美元的规模。

在接受采访时,朱啸虎透露:“整个一级市场2018年投出去的钱超过1000亿(美元),我们只是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

“但这个规模其实是不正常的,市场支撑不了1000亿,投这么多这个行业整体一定是亏损的。2019年几乎回落了一半,今年也就500亿。”

所以,杀手朱啸虎从聚光灯下“消失”的一年里,不是他变了,而是他认为环境变了。他仍然是个保守的早期投资人。

在他看来,企业服务会是下一条爆发的赛道,金沙江投资的项目中,SaaS类项目占了很大比重。

正如《南方周末》新年贺词里写的:这一年,大到世界、中到国家、小到个人,都在承受巨大的考验,仿佛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你在屏幕上笑说一句“我太难了”,可知屏幕下有多少含泪的共鸣?

在年底的一次采访中,有记者问朱啸虎,今年有创业者跟你聊超过半小时吗?

朱啸虎没做任何思考和回忆便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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