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互联网的边缘之城
王新喜 2015-08-07 17:06:51

一边张开双臂拥抱世界经济大门,另一边却固步自封,每一步创新都步履维艰。广州,曾经被视为互联网的瑰宝之地,却没有孕育出亮眼的“大公司”。风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互联网的风已经吹起,被“边缘化”的广州又该何去何从?

今年可谓是北京互联网创业的爆发之年,创业项目遍地开花,俯拾皆是,VC和PE四处撒钱。一项最新的数据显示,北京的互联网创业者数量(36%)比广东和上海加起来(34%)还要多。与此同时,部分一二线城市的互联网产业或落寞或崛起,比如上海的互联网在逐步沉沦,大连互联网略显孤寂,成都手游繁华中有泡沫……而在南国,广州的互联网产业地位与创业氛围似乎正在逐渐被边缘化。

集聚效应的雪球正在消失

说到广州的互联网产业,很多人会想到微信。既然广州有了微信,难道说互联网产业还不发达?但事实上,微信成长在广州并不是当地互联网环境带来的,而是源于腾讯内部的特殊性。腾讯内部基于微信本身有着微妙的政治斗争,张小龙偏安广州一隅有利于保持微信的独立性,也有利于不善人际关系的张小龙摆脱各种派系的人事纠葛,更有利于马化腾更好地为张小龙放权,这些偶然性使得微信可以扎根广州。但这并不能代表广州有着很好的互联网创业孕育与孵化的土壤。

互联网产业本身有着滚雪球的集聚效应。比如,北京的互联网创业环境好,大家都往北京跑,这必然导致北京周边的互联网产业空心化。在南国,广州与深圳之间的一哥之争由来已久,而根据今年广东社科院发布的“现代化进程”测评结果,广州在总分上已经输给了深圳。另外,在五大单项指标的测评中,也丢掉了“省内第一”。

从互联网行业来说,广州的整体行业氛围还是不如深圳。2007~2008年之前,扎根于广州的纯互联网公司都不太多,例如YY、UC、3G门户等也还都在闷头发展,网易正准备迁往杭州,腾讯广研中心的业务也只有QQ邮箱。当时,在广州如果说是从事IT行业的,更多的是去做企业信息化的公司,例如亚信,立信等。

2009年之后,页游公司突然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其中以4399、37wan为首发展得最大。手游端游也有不少公司开始慢慢崛起,如银汉科技、谷得游戏等。2010年开始,移动互联网大爆发,随着微信、UC、YY、VIPSHOP、酷狗、3G门户几家公司的崛起,有的要冲上市,有的要收购,其中微信的成就更是有目共睹。这时广州互联网行业才能算是形成一定规模,人员也逐步多了起来。

而深圳更像是一个巨头为首,百花齐放的状况,行业繁荣程度和规模远超广州。当前的互联网三巨头BAT也都在深圳有立足点,各式创业公司更是层出不穷。相对来讲,深圳的创业氛围似乎更有利,因为深圳移民城市与特区政策优势与基因,往往使得深圳成为创业者与冒险家的乐园。华为、腾讯、中兴等IT类标杆企业扎根深圳,形成了巨大的人才吸附力。加之深圳政府的政策对IT产业的支持力度与产业环的完善,制造、内容、支付等配套在同步推进。目前来看,深圳在支撑互联网发展的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电子制造业等领域的产业发达程度甚至已超越广州,这些因素也正在推动百度、阿里巴巴、360等企业都跑去深圳布局。

当然,这也与城市文化与背景因素有关系。比如,深圳作为移民城市,外来人口占绝对主流,海纳百川兼容并蓄,创业者更容易融入城市文化。各方面的优势因素也在推动一种集聚效应,推动深圳互联网或IT产业的创业繁荣的同时,也在导致广州互联网人才流失与整体地位的边缘化。

匮乏的移动互联网基因

当然,广州也不乏优秀的互联网公司,包括网易、多玩、UC、唯品会、梦芭莎以及4399等许多的创业型游戏公司。唯品会的公司气质事实上与广州低调的生意人气质吻合。去年赴美上市的唯品会成为一只让人艳羡的“妖股”,引发巨大的舆论关注,这本身是一个绝佳的宣传与营销机会。但没想到此后的唯品会却长期在社交媒体中失声,其CEO沈亚也鲜被人知。作为国内第三大电商公司,任由京东与阿里互相掐架打口水战,导致自身存在感丧失。

不难发现,广州的互联网公司其实有共同的特征,它们普遍营销能力欠缺,虽懂得低调赚钱,不做赔钱的买卖,但局限性也很明显,就是做不出品牌高度与广度。此外,它们也不做看不到盈利前景但代表未来的移动互联网新兴项目,格局欠缺。以至于它们基本都选择将主业务以及盈利模式放在来钱快的游戏领域与电子商务领域。总体而言,与北京甚至深圳相比,广州的互联网创业环境与互联网产业多元化的现状都有不小的差距。

作风低调缺少领军人物,贸易文化与互联网产品文化间的隔阂之所以如此,还要说说当地的文化。

由于广州靠近港澳,它是近代西方文化传入中国内地的前沿,自古以来都是南国的商贸大港,传统型与贸易型企业成为当地产业主流。长期以来也是政府关注与扶持的重心,导致广州文化中的贸易本性根深蒂固,互联网这种新型产业被相对掩盖掉了。另一方面,广府文化里面很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行事作风低调,不事张扬,追逐可以快速盈利的项目,互联网这种短时间不盈利的领域缺乏投资人的关注。

北京的互联网企业却高举高打,营销先行,雷军、贾跃亭、周鸿祎等即是其中的代表。他们往往做事雷厉风行,产品未动,营销先行,不谈盈利谈愿景、讲生态,舆论关注非常高,社交媒体运用得风生水起。这点与互联网行业需要话题、需要爆点的特质是匹配的。

然而,广府文化中行事低调的作风其实更偏向于生意人思维,无论是唯品会的CEO沈亚还是网易的丁磊,都是相对内敛的个性,少见参与社交媒体等各种曝光。这种特质,使得广州普遍缺乏业界关注的领军人物。

与此同时,生意人思维决定了创业者关注那些能看到稳定盈利来源的项目。在广州的互联网圈感受下就会知道,做电商、微商的创业者尤其火爆。另外,无线SP和各种游戏产业从业者也相当庞大。而微商在广州往往更有市场,因为微商说到底依然是传统产品,只是把经营模式搬到了线上,这符合广州传统制造与贸易城市的基因。广州的护肤品、服装等领域的行业大拿不少嗅觉灵敏,看到了微商的潜力,往往通过强强联合的模式,来推动线下品牌齐齐发力线上,做微商品牌。

但是,从本质上看,这依然是一种逐利而动的商人本性,而非基于移动互联网产业创新性产品而触发的相关创业。因此,微商产业也从来没有一夜爆红的公司。有业界人士表示,广州是个谨慎现实的城市,亚运会来了也不会锣鼓齐鸣,创业者更看重“见票就收”。

类似雷军做小米手机这种先圈用户再圈钱的模式,在务实的广府人看来,可能是一种不靠谱的忽悠。他们的基因决定,不会去做几年内都不盈利的项目。所以,广州的投资者愿意将资金在看得见产出的项目上,比如传统实业、对外进出口贸易。当然,这与广州这座城的贸易基因与优势,也是完全匹配的。

总的来说,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创业其实更多的是产品思维,打磨产品以及针对好的产品,拿出好的故事给投资人听,这是移动互联网创业的重要条件。你不说,就没人看得到。

创业产业链条成为老大难

一份政府报告的数据显示,在广州青年创业群体中,36%的受访者认为创业扶持最重要的是资金扶持,其他才是政策扶持(占26%),技术扶持(21%)。然而,北京中关村聚集了大量的投资机构、创业媒体、创业咖啡等整套完善的创业服务体系。与之相反,广州的互联网创业生态环境欠缺,导致互联网投资文化跟不上。

有业内人士说:“广州的互联网企业一旦营业额与日流水到达一定程度,往往倍感彷徨困惑,他们需要找专业市场营销人才来寻求品牌的突破。”这从另一方面加剧了广州创业者融资找钱的难度。

虽然目前也有关注移动互联网产业创业者的深创投、启迪等知名投资机构分支落户广州,但总体而言,因为懂互联网营销、懂宣传、懂造势的公司不多,投资人看不到这里的潜力,气候未形成,而创业者对资本的了解也不够。

归根结底,广州基于互联网创业的培训、宣传、融资等系列支撑创业的产业链条缺失,也是广州创业氛围未成气候的重要原因。

互联网气候未成、巨头布局少,也使得广州互联网行业的薪酬没有竞争力。根据去年速途研究院联合58同城、智联招聘等公司发布的各城市互联网行业薪酬报告显示,其中,北京以8297元的平均薪酬排在第一位,其次是上海与深圳,分别为7994元和7003元。厦门以6445元的平均薪酬排第四,广州互联网行业的平均薪酬仅5656元,排在第八位。一斑窥全豹,这也反映出互联网行业在广州成长开花过程中的尴尬处境。

正在转变的创新格局

但抛开广州现实困境不谈,广州的创业氛围目前也正在开始好转,总体呈现上行趋势。微信对广州互联网创投圈有一种辐射力与影响力,微信入驻的TIT创意园周边的互联网创业咖啡馆和孵化器正在慢慢成长。以微信为核心,已经汇集起一大批广州的创业者、投资人,以及怀揣资金准备撒钱的互联网业界大佬。当然,移动互联网产业的发展也存在机缘巧合的成分,阿里巴巴落地杭州、微信扎根广州都是有创始人的原因与缘分在。

目前,广州的琶洲互联网创新集聚区首批推出的7幅商业地块,被国美、腾讯、阿里巴巴、复星四家企业在底价收入囊中,出让总价高达78.041亿元,这意味着更多互联网巨头未来或将入驻广州,这对广州的互联网创业也会产生较强的带动与辐射效应。

随着广州创业公司的不断壮大,“互联网+”模式对于创业公司而言,最大的好处是满足两端的需求。比如,一些创业型企业,有很好的创意,但是移动互联网只能提供通道和入口,如果要落地,就需要通过传统行业来嫁接和融合。例如目前在广州遍地开花的移动医疗项目,通过互联网手段把医生等资源进行嫁接,由线下移动到线上,解决原来看病难、医疗资源分配不均等问题。这不仅推动了广州传统产业升级,而且为这片土地的创新型项目的落地提供了一个广阔的平台。

此外,广州包容的文化氛围也与“互联网+”在精神上有相当的契合度。不过,本地互联网人才的缺乏却是致命硬伤。互联网企业不同于传统企业,不需要依托物理上的资源,最稀缺的资源就是人才。毕竟,互联网行业的顶尖人才,主要还是集中在深圳、北京、上海等地。

当然,广州的互联网发展还需要时间沉淀,也需要政府孕育更好的环境给予互联网创业扶持,发展移动互联网创业的投资孵化机构,让创业项目在广州自然孵化。目前来看,广州近三年涌现出的创业孵化基地已经有170处,其中不乏互联网创业者。而与此同时,广州的互联网创业圈急需创业者自发形成圈子文化来积聚自身的能量,吸引投资人关注,这些因素如果逐步扩展开来,或将逐步改善广州互联网创业的天空。

事实上,那股劲吹互联网的大风已经袭来,创新还在继续,大陆的互联网创业环境和氛围正感染着全球,也成了世界的焦点。广州,依托于互联网产业平台的发展,相信这个被互联网挡在门外的“外围者”,实现全面“联网”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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